对长亭晚,柳永雨霖铃和周邦彦六丑的不同?

(约984年—约1053年),原名三变,字景庄,后改名柳永,字耆卿,因排行第七,又称柳七,福建崇安人,北宋著名词人,婉约派代表人物。

对长亭晚,柳永雨霖铃和周邦彦六丑的不同?

彦(1056—1121),北宋著名词人。字美成,号清真居士,钱塘(今浙江杭州)人。作品在婉约词人中长期被尊为“正宗”。旧时词论称他为“词家之冠”或“词中老杜”,是公认“负一代词名”的词人,在宋代影响甚大。

柳永与周邦彦都是宋朝的杰出词人,也都是婉约词的代表人物。但是,从柳永开始进行大力变革创新,至周邦彦对宋词婉约词进行全面规范升华,并集大成,宋词婉约词基本上经历了一个完整的发展过程。因此,婉约词的创作手法也有了很大的变化。本文试对柳永《雨霖铃·寒蝉凄切》和周邦彦《六丑·正单衣试酒》在叙述方式上的特点进行一点分析。

一、柳永《雨霖铃·寒蝉凄切》的叙述特点

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,骤雨初歇。都门帐饮无绪,留恋处,兰舟催发。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念去去,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

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那堪冷落清秋节!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,晓风残月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。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?

通观全篇,柳永该词的叙述特点顺序,就是按照事件发生、发展的时间先后顺序来进行叙述。

他在词的开头叙述了事件发生的场景:

“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,骤雨初歇。”秋后的蝉叫得是那样地凄凉而急促,面对着长亭,正是傍晚时分,一阵急雨刚停住。

这里仅仅是对场景的描绘,是对后面事件发生的铺垫,是把读者带进一个氛围之中。他描绘了一个令人容易产生愁绪的氛围,同时,也点明了事件发生的时间、地点、环境。寒蝉,指时间在秋天;长亭,指地点在送别的地方;骤雨初歇,指刚刚下了一场大雨,枯枝落叶落满泥泞的湿地。

接下来,开始引入人,开始对事件进行叙述:

“都门帐饮无绪,留恋处,兰舟催发。”在京都的城门外设帐摆酒饯别,却毫无开怀畅饮的心绪,正在恋恋不舍之时,船上的人却催着出发。

在此,继续对场景进行描绘,但事件的主角已经出现,并且,主角的心情也开始展现。都门,指在京都城门;帐饮,指搭起帐蓬设酒席饯别;无绪,指没有喝酒的心绪。留恋处,兰舟催发。本来心情就不好,正与相爱之人恋恋不舍之时,船上的人却来催促:要开船了,快点快点。把作者的心绪搞得更差,也把离别的时间节点直接推到了眼前。怎么办?

作者接着写到:

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”握着手互相凝望,泪水满目,不知道说啥是好,直到最后也是默默相望,未出一言。心中的万语千言都梗噎在喉咙之间。

在这里,事件的叙述从心绪发展到形体,再用形体反映心绪。顺序描述,层层递进。

作者笔锋一转:

“念去去,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”想到这次离别回去南方,一程又一程,千里迢迢,浩渺烟波,那夜雾沉沉的楚地天空一望无边,何处是尽头啊。

到此,作者又从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”的外在表现,深入到事件主角的内心。没有说话,不是没有话说,而是有话不敢说。“念去去,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。”分别在眼前,一去千里外。此一别,以后还能再相见吗?估计是不能了啊。说出来更伤心,不如不说了。

从叙事方面来说,整个事件的描述在词的上片就全部结束了。按照记叙文六要素,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起因、过程、结果来衡量,已经基本符合。只是由于词的文字容量限制,把后面三要素集聚为“送别”一事。至于原因、结果就不能、也不必详述了。

作者在下片写道:

“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那堪冷落清秋节!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,晓风残月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。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?”

多情之人自古以来最伤心的事就是离别了,更何况又逢这萧瑟冷清、愁情悲思的秋天!谁知我今夜酒醒时身在何处?怕是只能在杨柳岸边,孤身面对冰冷晨风和黎明残月了。这一去长年相别,相爱之人天各一方,我想啊,即使遇到好天气、好风景,也如同虚设。即使我满腔情意,又能给谁倾诉呢?

词的下片,全部是词人自己的内心活动。有人说,词的下片是作者对情人的表白。这个说法,我觉得不妥。因为这个说法与上片的“无语凝噎”相矛盾。

这首词的叙述特点就是顺叙。即按时间的推移,空间的自然序列,作者或人物的思想感情发展的进程,人物活动的次序或事件的始末进行叙述。

寒蝉凄切(季节),对长亭晚(地点并暗指别离、具体时间),骤雨初歇(周边环境及刚发生的事情)。都门帐饮无绪(具体地点、事件、心绪状态),留恋处(还是心绪),兰舟催发(加快事件发展节奏,增强心绪发展)。执手相看泪眼(形体语言),竟无语凝噎(事件过程及心绪高潮,同时暗示结果)。念去去,千里烟波,暮霭沉沉楚天阔(心里话,不敢言说,怕更添悲情)。

至于下片,都是此人自己想象的没有实际发生的事情。但是,还是按照上片的叙述方法顺序写作的,并与上片衔接呼应。

多情自古伤离别,更那堪冷落清秋节(议论,呼应秋天)!今宵酒醒何处(喝酒之后醒酒)?杨柳岸,晓风残月(舟已出发,漂泊无定)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(长久离别期间,不会天天是坏天气,也有良辰美景,但是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。呼应寒蝉凄切、骤雨初歇)。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(再多的柔情蜜意,已经无人可以倾诉了。呼应上片的无语凝噎,同时表明以后还是无语。原因就是除了你,我不会对任何人诉说衷肠的)?

顺叙作为最基本最常用的叙述方法。它是循着事物发展的过程,渐次递进,逐步展开,符合人们的接受心理和阅读习惯,便于把叙述内容表述得条理清楚,自然顺畅。但是,在顺叙中,一定要区分主次,突出重点,精描细节,掀起高潮。切忌平铺直叙。

周邦彦《六丑·正单衣试酒》的叙述特点。

正单衣试酒,恨客里、光阴虚掷。愿春暂留,春归如过翼,一去无迹。为问花何在?夜来风雨,葬楚宫倾国。钗钿堕处遗香泽,乱点桃蹊,轻翻柳陌。多情为谁追惜?但蜂媒蝶使,时叩窗隔。

东园岑寂,渐蒙笼暗碧。静绕珍丛底,成叹息。长条故惹行客,似牵衣待话,别情无极。残英小、强簪巾帻。终不似一朵,钗头颤袅,向人欹侧。漂流处、莫趁潮汐。恐断红、尚有相思字,何由见得?

周邦彦这首词,字面上看叹咏落花,而实际上是通过描绘对花落后的”追惜”之情,感叹自己”光阴虚掷”的”惆怅”之情。

词作上片描写春去花谢之景象。

开篇直说,

“正单衣试酒,恨客里、光阴虚掷”。

正在换单衣试新酒的时刻,我羁旅在外、客居他乡,又是一年过去了,光阴虚度啊。

两句话,点明了季节时令、人物处境及当时心情。所谓“试酒”,这里用以代指时令──农历四月初。古代,农历四月初是尝试头年酿制的米酒是否成熟的时候。长年客居他乡,看到又是一年春离去,词人情不自禁地发出虚度光阴的感叹。一个“恨”字为全词定了基调。后面的一切均围绕了这个基调展开。

词人接着写:

“愿春暂留,春归如过翼,一去无迹。”

我想春归的脚步停一停啊,可是,它离去的速度快如鸟飞,一去无踪影了。“过翼”,以鸟飞来形容春去之迅速。

这三句,一句跟一句,后句补前句。可谓补叙。“愿春暂留”,表示词人不忍“虚掷”春光。可是,“春归如过翼”,春光非但没有暂留,反而逝如飞鸟,竟成“虚掷”。不但快如飞鸟,而且“一去无迹”,干脆无影无踪了。

补叙,本是在叙述过程中对前文涉及的某些事物和情况作必要的补充,交待。而在本词作中,这三句是开篇“恨客里、光阴虚掷”的补叙,交待其为何有如此感叹。同时,这三句自身又是后句对前句的补叙。把词人感叹光阴虚掷的原因交待得清清楚楚。

词人接下来陡然问道:

“为问花何在?”

春光已去,春花何在?

这是神来之笔,一下子把读者从春光已去的惆怅中拉了回来,点题,开路,带着读者去寻找落花。

词作发展到此,就叙述方式上,总体是顺叙,是顺着春光已去,是否有留痕可寻的主线顺叙下来的。其中,有补叙手法。

词人在提出问题之后,接着给出了答案:

“夜来风雨,葬楚宫倾国。”

夜里的风吹雨打,美丽的花朵都埋葬在楚宫之地了。“倾国”,代指美人,而美人,又代指落花。韩偓《哭花》诗:“若是有情争不哭,夜来风雨葬西施。”用“西施”代指了“落花”。按说西施应该葬在吴宫,但为词律所限,只得借用“楚宫”。周邦彦为了严守词律,到了不惜改“吴宫”为“楚宫”,可能导致误读的地步。这在苏东坡笔下是不可能出现的。

就叙述方法上,此处尚为顺叙。

词人再写:

“钗钿堕处遗香泽。乱点桃蹊,轻翻柳陌。多情为谁追惜?但蜂媒蝶使,时叩窗隔。”

落花好像西施头上佩戴的钗钿一样,堕落在地,飘散出淡淡的香气。这一片零落景象让我怎能想象它们曾有过桃溪柳陌的艳丽时光。春去花残,谁还会为此多情惋惜呢?只有蜂蝶无知,还像媒人、信使一样,时不时来叩击窗户,提醒屋里的人去看看春光啊。

就叙述方法上,词人在此使用了顺叙,插叙,补叙的手法。

钗钿堕处遗香泽(顺叙)。乱点桃蹊,轻翻柳陌(插叙)。多情为谁追惜?但蜂媒蝶使,时叩窗隔(补叙)。

所谓插叙,就是在叙述主要事件的过程中,根据表达的需要,暂时中断主线而插入的另一些与中心事件有关的内容的叙述。这里插入是“乱点桃蹊,轻翻柳陌”两个典故所营造出的艳丽气氛,与落花凄凉作对比,更添凄凉。

词作下片着意刻画人惜花、花恋人的生动情景。

词人先写二句起引领作用,带出下文:

“东园岑寂,渐蒙笼暗碧。”

词人在蜂蝶“时叩窗隔”的吸引之下,走出客舍,来到东园。园内碧叶茂盛,光色阴暗,一片花事已过的孤寂冷清景象。

词人再写:

“静绕珍丛底,成叹息。”

词人静静地绕着蔷薇花丛,去找寻落花所遗留之香泽。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,一声长叹。

词人正要离去:

“长条故惹行客,似牵衣待话,别情无极。”

花已无影,但花蔓还在。花蔓故意用刺挂住了词人的衣服,好像与其牵衣话别,情意无限。

词人在花蔓的深情挽留下,仔细找寻:

“残英小、强簪巾帻。终不似一朵,钗头颤袅,向人欹侧。”

在“长条”之上,有一朵残留的小花。词人觉得这是蔷薇送给自己的礼物。词人十分感动,摘下来,簪插在头巾之上。然而毕竟是残花,这哪里比得上它当初盛开时插在美人头上之妩媚动人呢?

词作写至此,词人感觉,自己也是残花一朵,人老珠黄了。虽有所觉悟,却又无可奈何。

就叙述方法,词人此处在顺叙之中加入了倒叙。先展现了眼前的残花,再回溯到蔷薇盛开时的美艳情形,两相强烈对比,陡生怅然之情。

所谓倒叙,就是把事件的结局或某一突出的片段提到前面来写,然后再从事件的开头进行叙述的方法。而在词作之中,后景前述,前事后描,也应该视为倒叙。毕竟,词作的文字容量太小,不可能有许多衔接转换的文字出现。

眼看一地落英,词人最后写道:

“漂流处、莫趁潮汐。恐断红、尚有相思字,何由见得。”

落花啊,你漂流的时候,一定不要趁着潮汐水流啊。我生怕飘落的花瓣上还写着相思的字句,假如你顺水漂走,我怎么可能看到啊。

断红,指飘落的花瓣。相思二字,则活用了红叶题诗故事。

全词在词人对落花的叮咛声中结束。意致缠绵无已,令人怅然若失,回味无穷。

词作的下片在叙述方法上,基本上都是顺叙。从出门到园子里,词人在园子找寻落花踪迹,碰到花蔓“牵衣待话”,并收到残留小花作礼,簪插在巾。最后到词人眼看落花飘零,殷殷叮咛了“莫趁潮汐”,别让我看不到相思二字。整个事件叙述都是顺着找花、遇花、赠花、别花的过程展开的。但是,其间穿插了倒叙,在结束时,词人化用了一个典故,起到了补叙的作用。

通观全篇,周邦彦《六丑·正单衣试酒》的叙述方法总体上顺叙,但该词在顺叙之中加入了补叙、插叙、倒叙。全词围绕着一个“恨”字,以人惜花、花恋人为主线,顺序展开。在顺叙的总体下,词人又通过句句跟进进行补叙,后景前置进行倒叙,巧用典故进行补叙,回环曲折、反复腾挪地抒发了词人的“惜花”之情,又表露了自哀自怜无可奈何的悲凉之感。

由于周邦彦在《六丑·正单衣试酒》中采用了多种叙述方法,加之词作文字本身的格律限制,以及在词中化用了好几个典故,所以,一般读者初读《六丑·正单衣试酒》,会对其产生,创作思维跳跃,字句篇章无序,典故生僻难解,读后不知所云的感觉。其实,只要我们认真研读,仔细体味,就会揣摩到其真味精髓所在,会感受宋词婉约词巅峰之作的无穷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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